这些天,又在头条看到有人讨论《木兰辞》,无非就是说开头的那几句: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这些人认为“唧唧复唧唧”的“唧唧”理解为叹息声,还引用李敖关于此事的评论:既然没有听到机杼声,那么织布机还会唧唧的响呢?评论区里更是有不同朝代诗人写出的证据……
我虽不是名人大家,但是酷爱文学历史,对此有着独特的见解,也和大家分享一下。
深度分析
来看出典。这首诗歌收录于宋代郭茂倩编纂的《乐府诗集》,它来源于南北朝时的北朝民间传唱的民歌,具体出自北魏年间。
北方的鲜卑族一支拓跋氏南征,趁着那时在中原大地的混乱,铲除各地点势力,建立起北魏王朝。随后又与北方“柔然”族进行了大规模的长期战争,这与当时《木兰辞》所述的历史背景是一致的。
北魏王朝疆域
诗中有人疑惑统治者为何被称为“可汗”,这一点也得到了明确的解释:鲜卑族的部落首领称为可汗,因此在北魏统治下的中原百姓依然称呼统治者为“可汗”。
讨论写作手法。在古代便有借代、暗示的技巧。例如用“折桂蟾宫”指的是月亮上的蟾蜍和桂花树,现在表示取得好成绩的重要考试或比赛。还有现在常用的类似指代技法:“她只要听见母鸡咯咯哒的叫,就奔鸡窝而去”,指的是母鸡下蛋了,她要去捡鸡蛋;“听到放学铃声响起,他拿起饭盆飞奔出去”表示放学到吃饭时间了;“她打了个喷嚏,他赶紧摸摸她的额头,确实有点热”实际上表明她感冒了……
这里的“唧唧”也采用了类似的技法,表面上形容织布机机杼摩擦的声音,实际上寓意花木兰每天勤劳地纺织。古时织布机通常由坚硬的木料制成,因此在运转时会摩擦发出“咯唧咯唧”的声音。为什么无法消除这种声音呢?因为当时没有润滑油,就算使用食用油也不可行:食用油太贵,平民根本买不起,更别说用来做润滑;防止油花飞溅到布料上,影响织布品质。
汉代织布机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描绘的情景就是花木兰每天家中传出不停的“唧唧”声,暗示花木兰是位每日辛勤劳作的女子。在古代,织布是女子增加家庭收入的主要手段。
“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相应地进行了转折!这句清楚地解释了前句“唧唧”声的来源:原来是每天花木兰都在勤勉地纺织,而这天听不到织布机的声音了,只能听到花木兰的叹息声,说明今天她没有心思纺织了!这里展现了时间的变化和对比的手法,从而引出后面的叹息……
而这个“叹息”又机智地引申出了叹息的原因:朝廷征兵了!
其他解释
根据李敖先生的解释,他认为“唧唧”是一种叹息声,那么第一句是什么意思呢?木兰是在那里一声声地叹息,还是在边织布边叹息呢?亦或者是在织布的同时发出了叹息呢?曾经在织布机工作现场的人们都应该清楚:在那种嘈杂的环境下,无论你怎么叹息,都会被织布机的声音所掩盖。
还有人提出了白居易的《琵琶行》中的诗句:“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作为佐证。无论这句诗的意思是什么,暂且搁置一边,难道你想用唐朝的诗句来论证南北朝时期的事实?南北朝在前,唐朝在后,相隔250年之久,就好像你要用清代瓷器的青花来证明元代的青花是仿造清朝的一样毫无道理!
还有人举出稍早期的晋代《王昭君》诗句:“唧唧抚心叹,峨眉误杀人”来说明这是发出叹息声。然而我认为,这句诗正好证明了古代的织布机的存在。
据众所周知的王昭君出塞原因,恰恰是因为她的出塞,教会了匈奴人织布、耕田等中原的生活方式(有史实可查),而她教会他们织布的话,那必然带去了织布机,随后单于去世,她的处境十分糟糕,因此有可能是在一边教匈奴妇女织布的时候(或许还在织毛料呢),回忆起在汉朝中原的情景而叹息。
王昭君出塞后的情形
“峨眉误杀人”传说为了不让画师毛延寿行贿,毛延寿将她的眉毛画成了哭丧眉,导致她丧失宠爱。
如果将所有的“唧唧”声都视为织布机的声音那也是不合适的,必须借助当时的历史、相应的情节来做出合理的解释。古代诗词中类似情况很多,比如在木兰辞里就有好几处出现的“当”,还有其他诗词也有很多的“当”,但其意义却各不相同。
“木兰当户织”、“当窗理云鬓”《木兰辞》;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慨当以慷,忧思难忘”《短歌行》;
“猥以微贱,当侍东宫”、“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陈情表》;
“将无献公堂,惴惴恐不当意”《促织》;
“募有能捕之者,当其租入”《捕蛇者说》;
“先祖当贤,后子孙必显”《荀子君子》;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望月》
…………
要根据相应的背景、心情、处境才能做出合理的解释。对于《木兰辞》而言,把“唧唧”理解成织布机发出的声音是最合理的。